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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训了父亲一顿

来源:板胡 时间:2023/2/8

结束晨练准备洗澡,父亲来“搭了个顺风车到银行办点事,走得急忘戴口罩了。”末了,还怯怯地“呵呵”一声,像在掩饰他的“过失”。

距银行开门还有两小时,我只得又穿戴整齐,骑车到城西接他。矮小瘦弱的父亲躲在空阔的街角,双眼盯着我来的方向。

父亲不敢看我,瞅着稀疏的行人车辆,喃喃道:“村里你大叔工地赶早,我就搭他摩托来了,你工作忙,没打电话麻烦你;医保卡改密码,必须本人来!”我说:“银行开门时间还没到,回家先吃早饭。”父亲慌了神:“不不不,不饿,办完就回,这一身土两脚泥。”我“生气”了:“我家不是你家呀!”

父亲慢慢站起,塌着腰,右手紧握着提兜,左手扶着车座,右腿迈了三次,坐了上来;左手又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襟。我逗他:“就不扶你,看你还跑腾不?”父亲又“呵呵”:“还行吧?能坐上来。”

搓了几搓鞋底,父亲进了电梯;又搓了几搓鞋底,进了家门。我嗔怪:“哎呀,不用搓啦!”父亲只顾搓,不理我。父亲小心翼翼地放直提兜,慢慢提出一塑料袋鸡蛋:“还不赖,没打碎!”这一路颠簸,父亲得多小心呀,我的“气”又来了:“说过多少回了,你和我娘别舍不得吃;再说,坐摩托抱着鸡蛋,多累多危险!”父亲又“呵呵”:“这不没事嘛!”

盛了满满一碗面条,加一个荷包蛋、两根油条,父亲吃了个精光;又加一碗,我逗他:“必须吃完啊!”父亲顺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待收拾碗筷,我佯装生气:“不是说不饿吗?以后不许说假话!”他“呵呵”一下:“好。吃撑了都,剩碗底儿不好!”

父亲坐在偌大的沙发里,更显小,且只坐了个沿儿,双手局促地在腿上、沙发上搭来搭去。我递给他一杯温开水,手才放定。问我娘,问庄稼,问乡亲,问水,问树,问鸡……我问啥,父亲应啥。我慌了:原来那个事事由他拿主意的一家之主哪去了?那个问学习,问交友,问过错,问婚姻,问工作,连珠炮般他问我答、说啥是啥的严父哪去了?

父亲慢慢轻松下来,说着家里村里的情况,可怎么感觉都像是在向我汇报,且眼神躲闪,没有丝毫他年轻时、中年时面对我的厉声厉色。反而,我却时不时地厉声厉色起来。

父亲又说,要去给我娘买点儿饼干。我又急了:“千万别买甜的,她血糖高!”父亲低下声:“可她就想吃甜的呢。唉,年轻时,你娘哪舍得吃呀,有啥好吃的都紧着你们,紧着我。七十来岁的人了,想吃就吃点儿。我听了她一辈子话,依着她吧!”又心酸,又可笑,又担心,可又无话可说:“那一定少吃,记得吃降糖药,听到没?”父亲“哦”。

父亲又说,那天花十块钱找人捎着买了张小鱼网,从大河里捞了些小鱼,收拾干净,冻在冰箱里,等我回家炸着吃。我更急了:“大河水急,你不小心侧歪到河里咋办?即便你心里有准儿,可身体没准儿了呀,不能冒险!”父亲弱弱地说:“老张头比我大一岁,还……”“那也不行!”“哦。”

越聊越“有气”,怎么觉得父亲做啥都不对呢?此刻坐在沙发里的父亲怎么那么像被他训得贴墙站的儿时的我?父亲真的老了,真的变小了,小到被他老儿子训得唯唯诺诺,毫无主张。恍惚间,父亲成了儿子,我成了父亲。

其实,对我的“训”,父亲还是很“听话”的。我“训”他“上房顶摔着咋办”,他就再没上房晾晒过东西,扫过雪。我“训”他“少种些地,累着咋办”,他就不舍地撂荒了许多较远的地块儿,只拣村中的小块水浇地种些红薯,小菜地种些蔬菜。我“训”他“没事练熟我给你抄了谱子的那首板胡曲”,他闲下来就练,待我回家拉给我听;我“训”他“冬天生炉子,晚上一定盖好炉盖,窗户留条缝儿”,他就每天晚上检查好几遍……

我偷偷瞟了一眼父亲,他坐在沙发沿儿上,端着水杯,两眼瞅着窗外……我瞬间泪盈双眼,迅速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猛洗脸。完毕,拿出崭新的口罩,拉父亲起来,给他戴好,又塞了一包到提兜。出门,上街,领他办业务,买东西,送他回家。其间,又“训”他过马路一定跟紧我,一定抄好密码,有事一定跟我说……

■张金刚

本文来源:贵阳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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