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15日一早,山东国际会展中心4号馆齐河展区,翟峰架好钢锯和大刀,等待他的听众。
在这里举行的第三届中国国际文化旅游博览会、首届中华传统工艺大会启幕。翟峰左手弯曲锯片,右手持起马尾弓,开始拉奏曲子,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《北京的金山上》……新奇、悦耳,参观的市民驻足,成为他的听众。
有人不相信那是真的钢锯和大刀。一曲结束,翟峰将它们递到听众手上。如果是在平时下乡演出的舞台上,翟峰一上台就会举着它们与观众来一次互动,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用来锯木头的工具,在他手里是乐器。翟峰的舞台总是热闹的,他知道台下的观众喜欢听什么曲目,不是下沉短视频平台里的一时流行,而是从过去传来的经典。
中午的一个间隙里,翟峰接受新黄河记者采访。谈他学习“拉锯”的困难和快乐,谈他对“群众文化”的理解。
翟峰(右)在展会现场
音乐从劳动中来
新黄河: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演奏锯琴的?
翟峰:年,我从电视上看到别人用拉木头的锯子演奏歌曲,所以我也试着在工具店里买了两把锯子,然后开始拉。锯和其他乐器不一样,锯是劳动工具,大家都不可思议,用劳动工具演奏出美妙的音乐来,“音乐从劳动中来,劳动创造了音乐,创造了价值,也创造了美”。
新黄河:如何从一把锯上找到音准?
翟峰:主要靠左手弯曲锯片改变音高,靠右手拿马尾弓与锯片摩擦产生声音,就产生了音阶。
这个东西太难了,因为它是一种无弦、无键、无固定音高位置的一种特殊乐器,哆来咪发唆拉西哆,全靠耳音在琴上找去,它和其他乐器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。像二胡、板胡、小提琴,定好了弦,哆就是哆,来就是来,但是它不行,手稍微高一点或者低一点都不行。每一场演奏都是即兴的,现找音,要求演员的耳辨能力必须得有。学锯琴最难的是音准问题,它不是说哆就在这,来就在那,可能稍微动一点音就不准了,要求演员长时间地下功夫练,才能达到这种水平。
新黄河:刚开始学习时被自己制造的“噪音”烦过吗?
翟峰:烦的不光是我,朋友、邻居都不看好。一开始的时候不被大家认可,当你没有学会之前,好像有点钻牛角尖,不务正业,走了一些旁门左道。(他们)劝过,别拉这个,你学点正规的乐器,学点我们常用的乐器,二胡什么的,因为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,这些常规的乐器大家都熟了,太熟了,我想的是我弄点不一样的,给大家新鲜的感觉。
这个东西拉好了是音乐,拉不好就是噪音。后来我就不敢在家里拉了,就到公园去拉,悄悄地,在公园桥底下,躲在一个角落里拉。突然有一天,我拉《沂蒙山小调》,我拉出来了,我找到那种规律了,然后我再给大家拉的时候,大家非常喜欢,拍手叫好。
长期练习之后,我对锯的一些特性、一些规律摸得比较熟了,从学到现在练了11年了。我那时候35岁,今年46岁,摸索了很长时间。在公园晨练的时候,我看人家舞着大刀,后来我就想我这个锯属于铁片,刀也属于铁片,我拉拉刀看能不能行。后来我就试用武术大刀拉歌曲,也获得了成功。武术大刀包括刀型、刀把,我是在刀背上拉,所以说武术大刀难控制一些,规律是差不多的。
心里有了,手上就有了
新黄河:喜欢琢磨这些乐器是与自己的一些经历有关吗?
翟峰:我原来当过兵,在部队是个文艺兵,后来转业到我们县文化馆,从事群众文化艺术工作,相声、快板、小品我都演过。乐器我也挺爱的,基本上带弦的我都能拉两下。我感觉只有一专多能才能更好地为人民群众服务。下基层的时候,人家一看文化馆的老师来了,教他们打打快板,说个三句半,说个相声。这位老大爷过来了,哎翟老师这个二胡你给我定定弦吧。那个来个京胡、来个板胡,你给我定定弦吧,所以说会的多一些,艺不压身。
新黄河:大家喜欢你的“钢锯”和“大刀”吗?
翟峰:喜欢。我每次下基层,到社区、工厂、学校,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。大刀、钢锯大家都见过,都知道是工具,但不知道它们还能拉出美妙的音乐来,让大家大开眼界,再加上伴奏音乐之后,也感觉非常美。能拉流行歌曲,也能拉戏曲。像《茉莉花》《北京的金山上》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,还有《最美的歌儿献给妈妈》那首歌,还有《北国之春》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《喀秋莎》,只要我会唱的,我都能拉出来。先会唱,再拉锯,心里有了,手上就有了。
新黄河:您相信有永不过时的歌吗?
翟峰:应该说是经典,传统的、经典的都是世界的。
新黄河:您觉得什么是群众文化?
翟峰:好比说到社区,到村里,我们送文艺、送演出,送到老百姓的心坎上。有的是三下乡慰问演出,各种公益活动,还有一些过年过节的演出。
也拉过流行歌曲,但是到学校里、社区里,受众面比较广一些,就拉一些经典的歌曲,像《打靶归来》《唱支山歌给党听》《我的祖国》,拉这些歌曲能产生共鸣。
(大家)还是挺喜欢一些经典的老歌曲,有一种怀旧(感),很优美。还包括一些跟他们衣食住行息息相关的也比较喜欢,比如衣食住行的变化,原来小土房,现在盖了楼房了,和原来不一样了。原来跳广场舞,头十几年前,如果说有个人在广场咔咔这么跳,人家会说“神经病”。你看现在,思想改变了,随着人们物质、精神丰富之后,都在那儿跳广场舞,有说有笑。这不改变了吗,这不很好了?
都是锯,玩得开心
新黄河:自己从锯琴中得到过力量吗?
翟峰:当我拉出曲子来之后,大家都给我点赞、鼓掌,给了我很大的精神动力。一看通过自己的演奏,能给大家带去快乐,带去享受,我最大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?这是我最幸福的事。
每次演奏结束后,锯琴必须得擦擦,用套装好了,因为钢板怕生锈,手上有汗,抹上之后第二天就会生锈。它其实就是一把工具,现在还不属于常规乐器的一种,乐器库里还没有。现在属于小众乐器,也不属于大众化的,大家看着很好,以绝活去评价它,走的是新奇特。很多人想学,但是很难,太难了,一开始它和其他乐器不一样,这个东西拉不好“吱吱吱”是噪音,所以说有很多人很难坚持下来,半途就不学了。不学是不行的,学会了就是万能的。
新黄河:您也会参加全国的锯琴展演吗?
翟峰:有。带着锯去,大家拿着各自的锯,有拉这个曲目的,有拉那个曲目的,都是锯,玩得开心。全国的锯琴展演,深圳、上海、南京、北京也组织过,全国拉这个东西也就几十人,不多。
新黄河:除了钢锯和大刀,现在还琢磨一些其他东西吗?
翟峰:也琢磨一些东西。茶壶盖我也能玩得很好,饭铲子我也能玩得挺好。爱好是最好的老师,只要爱它,包括我们衣食住行的一些物件,生活用品,都能成为音乐,都能成为生活中的乐趣。
新黄河记者:江丹
编辑:刘玉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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