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出豫剧八出哭”,豫剧哭戏多,这与豫剧形成与发展的二百多年里,与生活困苦有关。文人们为迎合劳苦人们的欣赏需求,便编出许多哭戏来。同时那个年代的戏曲艺人们,地位更低下,身世更悲苦。苦命人唱苦命戏,因感而发,很容易唱得悲悲切切,使哭戏越唱越精彩,传承下来变成为豫剧的主打剧目。豫剧在它的发展过程中,靠几代老艺人的不断探索和积累,便逐渐形成了适合演唱哭戏的吐字行腔方法与演唱板式,甚至使豫剧的曲牌音乐,乃至板胡的弦音,也带有浓重的哭腔。
各剧种都唱哭戏,但哭戏剧目远不及豫剧如此丰富多彩,哭起来远不及豫剧如此强烈,如此撕心裂肺。演哭戏是豫剧的一大优势,哭戏成就了豫剧,不但打造出一大批优秀哭戏剧目,而且还推出一大批擅长唱哭戏的演员。豫剧从娘胎里就带有哭腔、哭调,与哭戏共生共荣,休戚相关。不管你承认与否,哭戏是豫剧的强项,哭戏成就豫剧,豫剧也须臾离不开哭戏,说“十出豫剧八出哭”毫不过分。
近二三十年来,少有哭腔哭调的三国戏、水浒戏、杨家戏、薛家戏、岳家戏等系列的历史戏越演越少。另一方面,为在名目繁多的戏剧比赛中拼奖,新排了一批赛前紧排、赛后就丢的悲情戏,或美其名曰感情戏。这使得当今舞台上,哭戏所占比重比50年前要多得多。如今豫剧舞台上,开口“哭啼啼”,合口“悲切切”,哭爹、哭娘、哭夫、哭妻的段子不绝于耳。每台戏曲晚会哭段子总少不了,甚至大过年的也要哭上几段,小孩子唱“打擂戏”,在大人安排下也要唱些哭段子。这不能不让人有所思、有所想:豫剧除了哭,就真的没戏了吗?
我绝不反对唱哭戏,对于好听哭段子非但爱听,而且近乎于痴迷。陈素真的“崔氏女”、“羞答答”,唱得委婉淡雅,悲而不伤,在艺术含量很高的唱腔里,让人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唯美享受。崔兰田的“接过来这杯茶,我两眼泪如麻”那段哭滚白,以及“九尽春回杏花开”等段子,唱得凄凄楚楚,悲悲切切,把苍凉之美彰显到了极致。大师们演唱含蓄优美,不温不火,而今天哭戏的唱法发生了变化:太外露,太张扬,也太煽情。恕我直言,我不喜欢张着大嘴,扯着喉咙,翻着高腔,不惜撕毁芳容,脖子后青筋暴起的哭戏唱法。也不赞成男演员非要颠覆“男儿有泪不轻弹”的古训,硬要加入哭戏的行列。我们应该研究的,不是哭戏该不该唱的问题,而是豫剧的哭戏该如何唱的问题。另一个问题是,哭戏过多过滥,如何控制其力度,能不能学习京剧的一些东西?
当今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已大大提高,非常需要欢快喜庆的娱乐形式。人们喜爱赵本山、潘长江、郭德刚大牌笑星的作品,喜欢我省金不换、范军的戏,小沈阳能够一夜成名,充分说明人们呼唤喜剧,需要笑声。希望剧作家不要再只热衷于写哭戏,戏曲导演也不要只搞煽情戏,只打悲情牌,下功夫搞出几台充满笑声,让人精神愉悦的戏来。
可喜的是,近年来专业演员及戏迷已懂得了“过犹不及”的道理,哭戏唱法已有所软化。例如魏俊英在《三娘教子》各种色彩的唱腔都很出彩,其中“老薛保恁请站起”那段以“三起腔”开始的哭诉段子,更是美妙动听。
演哭戏是豫剧的一大优势,当然哭戏过多过滥则会伤害到豫剧本身。豫剧舞台应该更加丰富多彩,呈现出多种艺术风格并存的多彩局面。然而从相对纯粹的戏剧艺术角度来看,豫剧哭戏的美学特征是极其有意义的,我们应当加以保护和传承,毕竟它是特有的,珍贵的。
来源:和进旭.漫谈河南豫剧的哭戏[J].戏剧之家,(20):49-49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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