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城时光追寻记忆
——临涣古镇探幽
王建业
清晨的淮南，江淮的气温大跳水，让人不禁在风中凌乱。约些许好友，直往濉溪而去。清晨7点的太阳，微弱。有些许的雾霾，能见度并不好。汽车在皖北的大地上奔驰着，高速公路两边树的颜色与枝叶在交叉变换着。越向淮北的路上，杨树的枝叶已经没有了，光秃秃的，天空不时洒下一些冷雨，虽然坐在车中，我还是不自然竖了竖衣领。
辗转来到濉溪的时候，已接近十点。自己年也都曾来过这里，一如的凌乱，一如的没有规划。好在这次有当地朋友的带领，一路曲曲弯弯，眼前豁然开朗的是，一水的新建筑，新的古镇。各色样的吃食，不时地叫卖，这才像个模样？但会不会和其他古镇又是一个样？有其神而无其实。
临涣，就一定先要到涣水处看一看。涣河，一条古老的河流。如今他叫浍河，我站在浍河与泡河的交汇处，看着不甚清亮的河水，两条河水量都不大。古老的地方，也曾出过蹇叔，秦国的左庶长，辅佐秦穆公成就霸业的品德高雅之人。他和百里奚一左一右，辅助秦穆公。两人友谊地久天长。看看孙膑与庞涓、李斯与韩非子都与他俩差距甚大，也只有临涣这块土地能够滋养蹇叔这样的高洁人士。
中学课本中的蹇叔哭师一文，对于蹇叔不畏权贵，与自己孩子的一段对话，和他对形势的敏锐判断，都有深度的刻画。竹林七贤的嵇康等人也是临涣人，当年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，第一个城市就是攻陷临涣，打出了反对秦国暴政的第一枪。这是一个有历史、有故事的地方。
如今站在这里，近距离的观察与凭借主观的臆断，在猜想临涣….每天的清晨，皖北大地薄雾轻笼，唤醒人们的是古巷里店家的生火烧水声。随着破旧的门板被一扇扇打开。清冷的濉溪睁开了朦胧的睡眼。蜂窝煤被投进炉膛当中，袅袅的炊烟在古巷里飘荡，烟熏火燎味四处弥散。一字排开的年代铝壶被一码码的置于炉头，三轮水罐据说从四大古泉中接回了泉水。你家这样、我家亦是如实……打开临涣的密码就是泡茶了。佝偻着身子的多是小镇的老户了，儿女们都为生计忙活，或者在外地打拼，他们留在古镇，这个不到2万人的小镇，离不开的这方天地，有魂牵梦萦的地方。老人们每天的功课就是到茶店里聚聚，唠唠家常、讲讲八卦。
靠着火炉的地方，很温暖。皖北的冬天还是有些湿冷，大家挤在一堆，暖和呀。三三俩俩的落定，水开了，呼呼的热气在升腾，老人们拿出旱烟，吧嗒吧嗒的抽着，店家熟练地把一把干草样的枝梗放在茶壶里，沸水交下，粗瓷碗放在茶客跟前，茶碗碰撞声、店家揽客声以及大家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。时不时会有淮北大鼓声，这是当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说书艺人或是板胡、淮北小鼓、一副快板这就说开了了。多是一些传统的曲目，有伍子胥与马娘娘的落难、造反。有秦琼、罗成的英武，也有淮海战役的桥段，林林总总。水蒸气与人们说话的哈气以及老人们烟锅的烟气，在弥漫。偶尔一些话题会引来会心的笑….
老舍的茶馆也有如此的描述，茶馆就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。但临涣这么个小地方，会如何是这个表达。临涣春秋时是宋国的领地，宋国是没落的商朝的后人集散地，又常常是各个诸侯国欺负与嘲笑的对象。身在齐国、楚国、秦国的夹缝中，城头变幻大王旗。淮河流域的这个地方又是一个一马平川、无险可守。派出去修城垣的大臣又有私心，把砖墙修到了自己的老家亳州，临涣的周长7里的城墙却是土墙，但历史总会给人开玩笑，保留如今的就是哦土墙。砖墙不是被战火，就是被百姓拿去置办了屋子。隋朝时杨广的大运河，连接了南北的物流，皖北也不像今天的模样，估计当时应该是河网纵横，浍河浩荡。船帮文化就进入了临涣，各地走水路的到了临涣码头，歇脚的、拉纤的比比皆是。人们需要交流信息，也多是一些下苦的劳力，需要有一个聚集地，茶馆应运而生。这里不产茶，里之外的大别山，六安却是产茶大地，估计有贩茶的，舍不得拿好的茶叶，就是一些下脚料，一些枝梗，于是就有了临涣棒棒茶。也许是天意，浍河的水交织出了有力道的茶
陆羽的茶经有云：“其水，用山水上，江水中，井水下。其山水，拣乳泉，石池漫流者上”。泉水最佳，临涣有名泉四处，如今尚有一处才有。只是由于黄河夺淮，皖北地区水道被占，致使古泉眼在浍河中，农人需自带水罐前去抽取。估计泉水中的矿物质含量比较高，当地人讲水可溢杯沿而不泄，足见张力之大。浍河的泉水，各地的茶叶下脚料，茶棍棍被一泡天下。临涣还有一条河叫泡河，竟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据说当年包拯陈州放粮，行船皖北，做了许多好事，至于是否在这里喝过棍棍茶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70、80年代，北方大众也有这么喝茶的，多是买不起好茶，用一些茶梗充数。我姥爷当年在西安喝这种棍棍茶，戏谑称为：满山跑。棍棍轻，随着沸水在搪瓷缸中上下翻腾，通常放到炉子边煨着，在冬日里靠着东墙边，眯着眼睛，听着秦腔，细细的喝着满山跑，因为大口喝，就会进入茶棍…..北京人有喝这种茶的，戏称：高末。北方人的幽默，但觉不是很好喝。在临涣，这种棒棒茶就是绝配。因为价格低廉、因为能够有个场所，这种神奇的方式得以传承。
黄河夺淮，自西汉就常会发生，从北宋就开始了，汴京开封常被黄河所淹，于是三次修正水道，黄河泛滥。尤其到金世宗时期，北方为金所占领，政治腐败。在年，黄河决堤侵占淮河。洪泽湖也是在那个时期形成的。黄河夺淮深刻影响了河南、皖北、苏北的地貌。但是谚语讲：河南流、苏北泄、皖北遭大殃。逐渐的进入明朝以后，皖北的水路交通逐渐没落，但棒棒茶却得以保留。
临涣古镇，你可以边走边看。一个古镇，如今也面临如何保护与开发。原住民是根，游客是流量。市井的临涣、棒棒茶的临涣和这仅剩的一眼古泉，缺谁都不行。如今社会老龄化，让人民更多时间的留住这份乡情、茶泡天下的情怀。经常会有思索，如今城市化的浪潮加剧，这种方式会不会久远，但你看到老人脸上的那份安详，看到游客们的驻足，看到店家的欣欣然。小镇从清代就开始了，喝茶说事。如今镇上各个部门都有一个喝茶说事的地方，我觉得这才是传承的根。邻里之间有矛盾了、有纠纷了，对一些执法有意见了。他们会有一个组织，一些政府机关代表、乡贤代表、群众监督、一些法律咨询，大家围坐一起，喝个茶，说说事，解决了矛盾。更好践行了棒棒茶，海纳百川、茶泡天下的情怀。文化传承了，赓续的文化接力传承……
那水、那茶、那方土地，惟愿久长。站在古镇上，回望茶馆，一些老人在低头安静的品茗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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