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事，我们无法选择。无法选择出身，无法选择容貌，无法选择人生中是否有意外。但是，我们可以选择站立在这个世间的姿态……
田慧君（左）绣的白菜栩栩如生，吸引了市民观看。
在全区残疾人文化艺术节上，有一群特殊的人，他们肢体虽然残缺，却无比热爱生活，因为他们的心底总有一束光。
编制出生活的精彩
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尤卫军有些手足无措。第一次参加残疾人文化节，他心里多少有些紧张，他不知道自己编制的这些手工制品是否受欢迎。
尤卫军的展位并不起眼，只有一个比他高一头多的陈列柜，摆着他精心编制的手工制品。与其他手工艺人展位前都有陈列桌，可以坐下制作相比，尤卫军的展位显得有些孤单。
“没有多余的桌椅了，好些前辈老师年龄比我大，还是把桌椅让给他们吧。”尤卫军拄着双拐站在自己的展位前，舍不得离开去找把椅子坐下，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来他展台前的观众。
“这个钥匙扣多少钱？”
“5块钱一个。”
“我10块钱能拿3个吗？”
“好！”
尤卫军并不擅长跟顾客讨价还价，看着两个小女孩拿着钥匙扣欣喜地离去，尤卫军露出了一丝笑容。对他来说，有人喜欢他的作品，就是对作品价值的最大肯定。
尤卫军家住灵武市崇兴镇台子村。9岁时，尤卫军从火车轮下捡回一条命，却永远失去了右腿。整整10年，他把自己封闭起来，不跟任何人交流，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岁月。
19岁，尤卫军来银川参加残疾人运动会，一举获得举重铜牌。那是尤卫军第一次离开家。在运动会上，他发现很多和他一样的残障人士，虽身有残疾却斗志昂扬。尤卫军深受感染，他下定决心要走出家门去闯一闯。
尤卫军喜欢雕刻，为了学艺他去山东闯荡了5年。他喜欢雕刻过程中一笔一划的坚持，一刀一刀用力刻石头，仿佛是攻克人生的难。每一块石头到了尤卫军手里都变得活灵活现，凭着灵巧的双手，尤卫军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窗。
中午12时，尤卫军的妻子马海霞给他送来了午饭。这个爱笑的女孩子，3年前不顾家人反对，义无反顾的嫁给尤卫军。“他虽然失去了一条腿，可是他还有手，依然努力生活。我喜欢他。”
“快吃饭，你站了一上午了，有烧土豆，还有辣椒炒肉，都是你爱吃的。”
“那你吃啥？”
“我不饿，我看着你吃。”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，一盒饭推来推去，谁也不愿吃第一口。
“你再不吃，发财树我就替你编了，我编得那么难看，砸了你的牌子我可不管！”马海霞拿出丈夫的手工编制材料开玩笑。“好好好，你还是别编了吧，我吃我吃。”看到丈夫乖乖吃饭，马海霞捂着嘴笑了。
下午3时多，尤卫军的手工制品已经卖了多元钱，展柜里的陈列品眼看要被顾客买光，这让尤卫军没有想到。“好多编制品在家没带过来，我得再做一些，文化节还有好几天，不能断货了。”尤卫军手上全是老茧，他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开始编制一个龙凤呈祥的摆件，作品线条繁复而美丽，亦如他的人生。
一个绣娘的心愿
一根普通的蚕丝线被分成16份，用1/16的那一根绣出作品。这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，对来自固原隆德的田慧君来讲却不是难事。
残疾人文化节的热闹气氛并没有影响到田慧君，她在自己的展位前专注地刺绣。小小的银针在白布上穿梭，上面一颗栩栩如生的白菜显得晶莹剔透。路过的市民忍不住问她，“你绣的白菜真生动，这是什么绣法？你在银川有培训班吗？”
8岁时，一场意外事故让田慧君的右腿受伤，从此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。母亲不忍看着田慧君天天望着窗外发呆，开始教她刺绣，谁料这一绣让她爱上了那枚小小的银针。
年轻时，刺绣只是田慧君的爱好，她从未想过凭着一根绣针能改变自己的人生。她学习了苏绣、蜀绣等各种传统刺绣针法，自创了点撒针，能让绣品更有立体感和层次感，外观更加逼真。
为了绣好一颗白菜，她每天拿着一颗真白菜观察一个小时，研究白菜的叶子和白菜帮子的纹理，一个星期后才动手绣。不管绣什么，田慧君都会观察很久。飞针走线，将花、鸟、虫、鱼活灵活现展现在一方白布上，民族的文化也在一针一线的柔情中沉淀发光。绣工的每个细节，都能让人看到她的匠人精神。
让田慧君意识到自己的绣品能卖钱，是在年固原市举行的一次文化节上。一幅松鹤延年图，被一个来旅游的外地客人看上。客人问价，她竟然说“不知道，你看着给。”外地客人惊愕于田慧君的朴实，从包里拿出了5元钱全给了她，就这样田慧君懵懵懂懂挣到了第一桶金。
那时，全家人的年收入还不到1万元，田慧君把5元钱存到了一个存折上，锁在抽屉里，至今她都舍不得拿出来用。她的第一幅绣品《鸳鸯牡丹》，有人出元买，她也没有卖。对田慧君来说，无论是第一个绣品还是第一笔收入，饱含了她学习刺绣技艺的汗水，值得珍藏纪念。
“夕阳下，一对姐弟俩依偎着靠在门前等待父母回家，画面安静祥和，仿佛一幅油画。”田慧君在展位的显眼处挂了一幅绣品《留守儿童》，不时有观众询价，但都被田慧君拒绝了。“对不起，这个作品只作展览用，不卖。”田慧君盯着自己的作品眼含泪光。作品的原型是她的两个孩子，这幅作品寄托了她对孩子的思念，她舍不得卖。
将近3个小时，田慧君没离开展位半步，右下肢动脉瘤不时压迫着神经，让她感到钻心的疼痛。
“好多人问我的绣法是什么，我说不上来，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给我的绣法起一个名字。因为刺绣，也许有一天我的这条腿就要失去。”田慧君说得云淡风轻，虽然医生一再告诉她不能久坐，可她实在太喜欢刺绣了，绣线在她手中穿梭飞舞，创造一片悦目的美丽，这一针一线皆是情啊。
“听”出来的灿烂人生
摆文豹似乎没有忧伤。
虽然天生失明，摆文豹却从未把自己当作残疾人，一把吉他一首歌就是他所有的快乐。
在残疾人文化节开幕式上，摆文豹弹唱的《你是我的眼》情真意切。“这小伙子眼睛看不见吗？这歌唱的让人心都碎了。”现场有观众抹起了眼泪。
从新疆伊犁到宁夏银川，摆文豹带着那把心爱的吉他，一路走走停停唱着喜欢的歌，“听”了一路的风景。
上网搜索“摆文豹”，一连串关于他的原创音乐跳了出来。“一个没有下雪的冬天，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，茫然的明天，有一个人怡然……”年的一档选秀节目上，摆文豹自弹自唱的原创歌曲《新年》唱哭了评委，很多观众站起身为他鼓掌。
摆文豹并不愿回忆一路走来的艰辛，在他看来那些苦难是必经的，凤凰涅槃才能重生。他虽然不是凤凰，却要做在天空翱翔的雄鹰。
“以前参加过一些选秀节目，太累了，打乱了正常的生活节奏。”回忆经历，摆文豹如今很淡然，现在他更喜欢创作，在不同心境下写属于自己的歌。闲暇时在银川的酒吧唱唱歌，就能收获宁静。
因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去参加品酒师的训练，摆文豹弹唱了几首歌后匆匆离开了文化节开幕式的现场，24岁的祁惠民成了开幕式后续表演的唯一艺人。《赛马》《梅花》《二泉映月》，祁惠民一下午演奏了十几首曲子，因为不停地上下台，他的额头满是密密的汗珠。
祁惠民的箱子里装着京胡、二胡、板胡，不时换一把琴演奏。别看胡琴类乐器很轻巧，乐器箱却很重，立起来的个头跟他差不多高。从固原到银川，祁惠民一路摸索着把它们带到了文化节的现场。
由于先天性视网神经萎缩，祁惠民的双目只有一点光感。“我从来不知道乐谱的模样，只能通过听声辨调训练，用手和心去感知胡琴的音韵。”为了演奏好每一首曲子，上台之前，祁惠民都要反复调试琴弦，仔细地听，用心地摸。
今年8月20日，央视综艺频道《幸福账单》栏目，祁惠民登上舞台，用精湛的唱功演唱了一首《西部放歌》，赢得全场喝彩。当他用京胡演奏了一曲《夜深沉》后，彻底征服了全场观众，连主持人朱迅都忍不住和他共唱了一曲《梨花颂》。
“文化节结束，我要去一趟青岛学习软弓胡，现在会这个乐器的人越来越少，不能让咱们的民族文化失传了。”尽管获得了不少荣誉，祁惠民依然奔波在学艺的路上。
10月26日，随着全区残疾人文化艺术节落幕，摆文豹、祁惠民又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上。流淌的光阴，“听”出了灿烂的人生，他们奔波的身影，真美。（宁夏日报记者 张晓慧 文/图刘楠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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